高培勇：将生态环境成本效益分析纳入黄河流域生态保护的制度建设体系

  日前，在山西运城举行的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水平质量的发展思客会上，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中国社会科学院原副院长高培勇提出，逐步推动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水平质量的发展、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根本上要靠制度建设，必须将成本效益分析纳入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水平发展的制度建设体系。

  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这五大新发展理念是统领发展的“指挥棒”和“红绿灯”。其中，绿色发展注重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致力于实现经济社会持续健康发展和生态环境保护协同共进，为人民创造良好的生产、生活环境。

  在新发展理念的指引下，运城坚持保护优先、绿色发展，启动了盐湖生态环境修复工程，不断加大“退盐还湖”“还湖于民”生态修复力度，让千年盐湖在绿色转型发展中迎来了新机遇。

  但我们也要注意到，我国在推动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方面仍任重道远。由此提出的一个十分重要而关键的问题是，站在新的历史起点上，该如何逐步推动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水平质量的发展，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在现实中有没有可行且有效的具体路径和方法供我们依循？

  从根本上看，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水平质量的发展要靠制度建设。立足于制度建设不能止步于“提高站位、提升认识”这一层面，而是要将成本效益分析纳入黄河流域生态保护的制度建设体系，这是一个最基本、最深刻、最管用的路径和方法。

  成本效益分析法是通过比较项目的全部成本和效益，来评估项目价值的经济决策方法，常被运用于政府和企业部门的投资决策之中。任何经济活动都需在做成本效益分析的基础上，坚持增效益降成本，或努力最大化效益最小化成本。这符合经济学基础原理，也是普通百姓的生活常识。从我们的日常生活到政府投资项目的选择都离不开成本效益分析的影响。

  在理论上衡量资源配置效率的重要标尺——帕累托效率准则强调，在经济活动上任何措施都应当使得者所得多于失者所失，或者宏观上所得大于宏观上所失。这一原则告诉我们，就全局而言，项目的效益终归要大于项目成本，才值得被实施。

  应当特别指出，就目前来看，成本效益分析仍然是经济发展领域面临的一个突出短板和漏项。人们的论证通常围绕项目效益，也就是该发展什么项目和投资于该项目的资金计量而展开，却很少关注项目的成本，即使谈及也并非将它与项目效益放在同一层面加以对称分析。

  这些年来，我们对生态环境保护问题更关注了，在不少地方危害生态环境这种行为慢慢的变成了一条红线而被“一票否决”。但如何全面准确地计量生态环境的成本并将之纳入项目的评估过程？这一点并没有完全解决。我们应将包括生态环境成本在内的成本效益分析纳入制度体系。倘若这一短板不及时补上，这一漏项不及时填充，长期下来生态环境成本可能被漏计、少计。这种政府或企业投资项目可行性分析不全面、不充分、不准确的现象，最终会导致资源配置失当。各种不计环境、气候、生态成本而硬拼经济，致使宏观政策扩张过度的情况也有一定可能会发生。

  有鉴于此，我认为成本效益分析是所有投资项目的可行性分析和经济活动的决策中都必须在制度上明确添加的一道工序。这种分析过程要求不能只讲效益不讲成本，或者只论证因此而取得的效益，不论证或少论证因此而付出的成本。这里所说的成本和效益既包括直接的也包括间接的，既包括实物的也包括货币的，既包括客观的也包括主观的，既包括有形的也包括无形的。这里很值得强调的是生态环境的成本和效益。

  进一步讲，从统筹发展和安全的原则出发，生态环境成本的红线就是生态环境的安全。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生态环境的安全底线失守，无论什么样的发展领域、什么样的投资项目都不能以牺牲生态环境为代价换取发展目标的实现，要以守住生态环境安全为红线和底线将统筹发展和安全贯穿于经济工作的全过程和各领域。这是一条要牢牢记住、非遵守不可的铁律。

  一旦成本效益分析付诸经济工作实践，随着生态环境的成本不再被漏计少计或被漏计少计的空间得到极大压缩，随着成本因素和效益因素同时加入经济活动分析进程并实现两者的有效对冲，一个重要成果便可能会立刻显现出来：那些效益乍看起来不小，但扣除包括生态环境成本在内的所有成本之后，效益变得微不足道甚至得不偿失的项目便可以被过滤掉；那些表面看上去很重要很必要，但存在着生态环境隐患，甚至有很大可能会危及生态环境安全的操作便可以被排除掉。这样，以黄河流域生态保护为代表的整个生态环境保护便可顺理成章地进一步落实，资源配置效率便可得到极大的提升，从而更契合更匹配高水平发展的道路。

  完整准确全面地评估项目的投资得失、推动生态环境保护成本效益分析绝非可有可无、可添加可不添加的选项，而是绕不开躲不过必须摆上制度建设的日程和非做不可的一道必答题。只有在此基础上，我们才可以确定政府和企业投资该做什么、该做到什么程度。凡事要问生态环境的保护、凡事必做成本效益分析。这不仅涉及黄河流域的生态保护，而且事关经济社会持续健康发展的全局和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进程，应成为贯穿高水平质量的发展阶段的一条基本的原则。

  坚持完整准确全面贯彻新发展理念，牢牢把握高水平发展第一个任务，从根上说是一件表面看似抽象实则很具体，表面看似简单实则很复杂的大事情。在这样的一个过程中可能遇到的最大障碍莫过于惯性思维的缠绕。告别惯性思维，才能完整准确全面贯彻新发展理念，牢牢把握高水平发展第一个任务的实际行动，做好当前的经济工作，做好黄河流域的生态保护和高水平质量的发展，这一切要求我们付出较以往更大的努力。